早些時候長公主派人下了帖子,因了她的生辰是在四月初二,她又是個愛熱鬧的人,因此宴請了許多的世家公子小姐,其中自然包括趙家的兩位嫡女。
趙思思對此倒不甚在意,若是去了,免不得又要碰到衛(wèi)晴兒,無端地惹了自己不痛快,還不如在家躲清閑的好。
只是長公主的帖子都已送到,若然不去,豈非拂了長公主的面子?趙思思思忖片刻,到底是答應了。
到了四月初二那日,趙思思一直磨蹭到天色漸晚,方才在趙雨薇的催促下出了門。
悅琳長公主早就在府上的后花園設了些桌椅,上面置著些瓜果點心之物,好讓這些世家公子小姐們拿來消磨時間。
直到晚宴之前,悅琳長公主才差人在離后花園不遠處的賞月臺設了宴,因著到場的均是些公子小姐們,倒也不必拘禮。
趙雨薇這些時日與陸萱的感情越發(fā)的好了,二人一見面,就說說笑笑的去了別處,倒是趙思思落后了一步,一路穿花扶柳,好不自在。
若是沒有遇見那人的話。
眼見著來人閑庭信步的走過來,恰好停在了她的身邊,似是有意,似是無意。
“見過殿下?!?/p>
趙思思的態(tài)度不卑不亢,今日是長公主生辰,見到陸璋倒也不奇怪,雖然她心內討厭,可是面上的情緒卻絲毫沒有波動,只是淡淡地施了禮,便欲轉身離去。
見趙思思又想走,陸璋頓時便攔住她的去路,一臉笑意道,“思思這么急著走做什么,我又不是虎狼之輩,怎的見我就走?”
是福不是禍,是禍躲不過,見陸璋這一臉親昵的笑意,趙思思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,虧了是在夜里,陸璋也沒有發(fā)覺趙思思的情緒。
“長公主的宴席就要開始了,思思是晚輩,去晚了怕是不好?!蹦┝耍w思思頓了頓,想著陸璋在此處遇見自己定非偶然,隨即轉口道,“殿下若不嫌棄,可與思思一同前行。”
聽了這話,陸璋方才頷首,一面與她并肩走著,一面隨意開口,“說起來,我倒是聽說了一件趣事兒,與思思有些關系呢。”
趙思思心中不耐,面上卻依舊含笑,“哦?不知殿下聽了什么趣事兒,但說無妨。”
聞言,陸璋這才停住腳步,緊緊地鎖住趙思思的臉龐,緩緩說道,“聽聞思思送了西域雪蓮給三弟,可否有此事?”
陸璋的消息竟是這樣靈通!
趙思思不禁心下一驚,她托人入宮送了那西域雪蓮,本是件再小不過的事情,可是卻逃不了陸璋的耳目。
這說明一個問題,有人監(jiān)視自己,或者是監(jiān)視陸銘。
無論是誰,這絕非是件好事。
趙思思壓住心中的不安,這才莞爾勾起一抹笑意,“確有此事,思思向來不喜欠人情分,當日獵場之事,這份人情我自知承受不起,這才托人將西域雪蓮送回。這樣一來,我與三皇子也算是扯平了。”
陸璋方才了然,由此看來,他竟是多心了,想來趙思思對陸銘并無好感。
“思思果然是重情重義之人,倒是叫我欽佩呢?!标戣暗昧私忉?,心內也舒坦了一些。
趙思思見他這模樣,又嘆了口氣,嬌嗔道,“二皇子知道的,我平生不喜與別人有什么瓜葛,唯一有瓜葛的人,卻又是近在眼前遠在天邊呢。”
說著,她似怨似嗔的看了一眼陸璋,又突然訝異道,“嚴,衛(wèi)姐姐……哎呀,我先走了!”
見趙思思一副害羞的模樣跑開,陸璋猶如一直被順了毛的大獸一般,只覺得渾身舒坦。方才她那個眼神,當真是媚到了骨子里,直叫陸璋恨不得當下就將她壓在身下好好的疼愛一番。
只可惜,這個當口卻來了破壞興致的人。
“你怎么來的這樣晚?”
聽到陸璋詢問,衛(wèi)晴兒微微一笑,道,“若是來的早了,豈不是破壞了別人對殿下表達愛意的場景么?”
她一向知道趙思思花癡,卻沒想到這女人還挺專一。不過這樣一來,還是省了許多的事情的。只是——
“殿下,你說她這是真害羞,還是假逢迎呢?”
陸璋顯然不愿意有人質疑他的魅力,可她說的話卻又是自己的疑慮,當下就道,“要不然,慈兒替我去試探試探?”這事兒他開口也問不出實話來,倒是女子之間的閨房話說不定能得知真相。
聞言,衛(wèi)晴兒輕輕一笑,道,“好啊,不如咱們就下一味重藥,即便她真對三皇子有那個意思,咱們也叫她從此不得不敬而遠之!”
趙思思走了沒多遠,便聽得身后有急匆匆的腳步傳來,其間還夾雜著女子的嬌呼,“思思妹妹,你等等我。”
她冷然一笑,旋即回過頭來,驚詫道,“咦,衛(wèi)姐姐,你怎么來了?你不是……”似是有些難以啟齒那人的名字,趙思思的臉上頓時略過一抹紅暈。
而這紅暈,也毫無遺漏的入了衛(wèi)晴兒的眼。
見狀,衛(wèi)晴兒頓時打趣道,“我是來陪你的呀,二皇子說,夜路漆黑,擔心你一個人會害怕呢?!彼幻媾c趙思思并排而行,一面笑道,“說起來,這二皇子對思思妹妹還真是上心呢?!?/p>
呵,他對趙家更上心吧。趙思思心中反駁了一句,面上卻有些悵然道,“二皇子對衛(wèi)姐姐也很上心呀,我可不止一次見你們同進同出呢?!?/p>
聽得這話,衛(wèi)晴兒一噎,霎時笑道,“妹妹這是吃醋了不成?老實說,二皇子那樣的人品,誰能不愛呢?只是你身份不比我們,你出身高貴,日后嫁過去也是正妃,這福氣旁人是求不來的。”
趙思思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,“衛(wèi)姐姐,我不過是一個沒娘的人,若論起高貴來,這世家女子個個都高貴的很呢?!焙?,正妃之位,難道前世她沒有么?可是到最后呢,到最后她連進得宮門的資格都沒有!
這對狗男女,她每次見了,都忍不住要將他們千刀萬剮的念頭!可偏偏,她現(xiàn)在最需要學的,便是忍耐!
見趙思思一直裝傻,衛(wèi)晴兒索性換了個迂回的路線,轉而說起了陸銘,“說起來,我倒是挺佩服妹妹你的,西域雪蓮這樣的寶物也能尋來呢,只是可惜了啊。”
“哦?可惜什么?”這兩個人,兩種問法,都只為打探一件事情,她倒要看看,這衛(wèi)晴兒還能編出什么來。
趙思思一問,衛(wèi)晴兒頓時便警惕的望了望四周,見的確沒有人經(jīng)過,這才壓低了聲音道,“妹妹難道不知道么?京中都在盛傳,說是三皇子陸銘體質太弱,是個短命之人,便是有著西域雪蓮,也只是緩解病情,他的陽壽絕活不過二十五歲的!”
聞言,趙思思霎時換了一臉的同情,略微哀傷道,“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活不過二十五歲,可是思思卻只知道,他是一個大大的好人。這樣好的男人,卻這樣短命,當真是上天不公?。 ?/p>
衛(wèi)晴兒原本是想讓趙思思對陸銘敬而遠之,卻不料得回了這樣一個答案,她的臉色霎時便有些不好看了起來。
念著,衛(wèi)晴兒又拍了拍趙思思的肩膀,道,“其實這倒還是在次,你可知他為何到如今都未曾娶妻么?”
“難不成是因為,他自知壽命無多,不愿拖累世間女子么?”趙思思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,一臉疑惑的問道。
“并不是?!?/p>
說著,衛(wèi)晴兒索性將嘴靠近了趙思思的耳邊,低聲說道,“其實短命到還在其次,最重要的,卻是他雖為男人,奈何病體沉疴,不能行男人之事!”
聞言,趙思思心中一驚,腦海中卻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日在浴池時所看到的一幕。那樣大的尺寸,他竟然不能行房?!
趙思思心中呸呸了幾聲,將那個場面努力的驅趕了出去,這才做了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,笑著反問道,“衛(wèi)姐姐,什么叫男人之事啊?”
衛(wèi)晴兒被這話噎了一噎,當即就有些氣絕。她只想著要將這個驚天秘密告訴趙思思,卻忘記了,這個時代的女子,在出嫁之前,完全干凈的像是一張白紙一般!別說男人行房是什么樣子的,便是男女有何不同,怕是都不清楚呢。
難不成,還要讓她親口解釋什么是行房么?!
衛(wèi)晴兒一臉的尷尬,趙思思卻看得渾身舒爽。若是放在前世時的自己,的確是不知道??墒乔笆浪藿o陸璋那么久,什么事情都再清楚不過。她之所以這么做,不過是逗弄著衛(wèi)晴兒玩罷了。
想給她下眼藥,上輩子都已經(jīng)使過的招數(shù),若是她這輩子再信了,那就真的白活一世了!
念著,趙思思又不停地追問著所謂的男人之事,直叫衛(wèi)晴兒尷尬的無處自容,隨后便找了個借口開溜了。
看著衛(wèi)晴兒踉蹌遠去的背影,趙思思緩緩地勾起了一抹冷笑。隨即卻又想起了她的話,那個豐神俊朗的男人,當真不能行男人之事么?
再想起他前世的那些傳言,他病體沉疴,命不久矣,或許,衛(wèi)晴兒這話倒是真的了。
只是可憐了這樣一個男人,古人所言過慧易夭,誠不我欺。
趙思思剛一落座,就聽得外間太監(jiān)高喊,“大長公主到,駙馬到!”
眾人忙忙的起身,齊聲行禮后,又聽得一個女子沉穩(wěn)的聲音響起,“都免了吧。”
趙思思隨著眾人一同起身落座,這才偷眼打量著悅琳長公主。她是靖帝最小的胞妹,今年剛三十出頭,一張臉生的格外端莊,一望便叫人生敬畏之心。
再看今日的著裝,雖是生辰,她卻只著了件桃紅的宮裝,身上的裝飾也并不大多,只一個九鳳轉玉金步搖,并幾個零碎的珠釵鑲嵌發(fā)中。只那一身的氣勢,便已經(jīng)將天家威嚴展露無遺。
只是她一旁的駙馬,雖然相貌不差,可站在長公主身邊,卻是平白多了幾分的弱勢了。
只聽得女官如意喊了一聲,“開席!”
便見那侍者魚貫而入,將珍饈美味擺滿了桌。